科研對于絕大多數(shù)科學家而言是有趣又嚴肅的事。他們力求實驗設計縝密，措辭嚴謹，這種一絲不茍、實事求是的風格延伸到科研工作的方方面面，當然也包括項目申報材料。

但近日，一項發(fā)表于JAMA Network Open的研究顯示，如今的科研人員在撰寫申請經費的項目書時，比老一輩們更會整一些“花里胡哨”的詞兒，浮夸屬性強了許多，“富有主觀性和宣傳性的語言在經費申請中變得越發(fā)流行了”。

作者團隊統(tǒng)計了1985—2020年間，得到美國國立衛(wèi)生研究院（NIH）撥款批準的項目書，對超過90萬份摘要進行語言分析，發(fā)現(xiàn)申請者使用130個“炒作詞匯”（hype adjective）的頻率在35年里增長了1378%。

論文第一作者、日本筑波大學的語言學家米勒·詹姆斯（Millar Neil James）與同事將申請摘要里的形容詞劃分為炒作類和非炒作類，劃分依據(jù)是它們在上下文中發(fā)揮的宣傳力度，以及“可刪去性”——如果能在不改變句子意思的情況下將其刪除或替換為不那么主觀的詞語，就說明它們炒作屬性強。

舉個例子，下面這一段話——

實現(xiàn)這一目標的方式包括，提供科學和行政方面的有效（effective）領導，開發(fā)高效（efficient）、創(chuàng)新（innovative）的核心設施，招募資金充足、盡職盡責（committed）的調查人員，推動跨學科方法與合作項目，開展傳播、教育和培訓工作。

把其中4個加粗斜體的詞語刪除，根本不影響大意，這說明它們的作用就是炒作。

詹姆斯等人最后圈定了139個炒作形容詞，并按語義分成8類：重要性（importance）、新穎性（novelty）、嚴謹性（rigor）、規(guī)模（scale）、效用（utility）、質量（quality）、態(tài)度（attitude）和問題（problem）。

他們發(fā)現(xiàn)，“新穎性”和“重要性”兩個類別下的詞語使用率增加最顯著。新穎性類別的典型詞包括“revolutionary”（革命性的）、“innovative”（創(chuàng)新的）等，而重要性類別則有“key”（關鍵的）、“fundamental”（根本性的）等詞。

在那139個炒作詞里，有130個詞的使用頻率呈現(xiàn)大幅增長（如前文所述，35年間的平均增幅為1378%）。

其中“sustainable”（可持續(xù)的）一詞獨領風騷，增長達250倍以上，“actionable”（可行的）和“scalable”（可量產化的）位列其后。

而像“transformative”（具有改革性的）和“impactful”（具有影響力的）這樣更為空洞無物的炒作詞，也各有近82倍和65倍的頻率增長。

此外，一些在1985年根本見不到炒作詞，諸如“renowned”（聞名的）、“incredible”（不可思議的）、“groundbreaking”（突破性的）等，如今頻繁活躍于送往NIH的文件上。

另一方面，極少數(shù)炒作詞，包括“major”（主要的）、“important”（重要的）、“detailed”和“ultimate”（最終的）等，出現(xiàn)頻率是下降的——這些詞都比較常用且中規(guī)中矩。

根據(jù)研究團隊的說法，語言隨時間而演變，一些形容詞的流行“本身無可厚非”，但利用語言炒作來促進經費申請的態(tài)勢若不斷增強，或許會產生不良影響。

將推銷話術用到科研項目書里頭，即便那些宣傳詞匯作用很有限，隨著時間推移，再考慮到NIH的超大規(guī)模預算，整個學術體系的基調和實質都可能受影響。

詹姆斯表示，科學家面臨激烈的資源競爭，撥款單位又很重視所謂的“影響力”、“重要性”、“創(chuàng)新性”，于是經費申請人不得不巧用語言，強調自己的工作“有里有面”，值得撥款，哪怕他們清楚知道，自己在項目書上揮就的精彩篇章充斥著浮夸的文字魅力。

這種始于經費申請的浮夸，還可能一直延續(xù)到論文寫作，最終令讀者迷失于繽紛的形容詞海洋，從一項中規(guī)中矩的工作里讀出Nature級別的獨創(chuàng)性，Science級別的想象力，以及Cell級別的重大意義。

資料來源：

Unprecedented! Incredible! Scientific grant applications are getting heavier on hype

Major, Groundbreaking Increase in Hype in Grant Applications

END